第1章:红日出东方,青霞来世上_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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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红日出东方,青霞来世上

  光绪三年,即1877年。

  春节过后的中原大地,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去年的收成早已吃完,今年收获的季节还很遥远。走在街上很随意地举目望去,到处都是被寒冷和饥饿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这些脸虽没张口说话,但他们的目光和神情却在告诉你:尽管春天到了,我还是很冷,很饿……。吓得地里的野菜迟迟不肯钻出地面,害怕一露头就被饥肠辘辘的人给挖去煮吃了。

  春寒虽料峭,却挡不住万物复苏,莺****长。

  常言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天是阴历二月初二,也就是中原俗称的“龙抬头”之日。中原人敬畏龙,崇拜龙,视龙为至高无上的图腾,视龙为吉祥之物,视龙为替天下苍生们带来平安和富足的上天使者。所以,中原人把阴历二月初二这一天,也就是龙抬头这一日,称为“上上大吉”之日。

  在中原,二月初二的节日,虽比不上春节隆重繁华,虽比不上春节喜庆热闹,但却预示着一年之中是否风调雨顺,是否五谷丰登的重要节日,也是预示着一个人在这一年之中是否身体健康,是否顺顺利利的吉祥节日。

  因为龙代表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以,二月初二的龙抬头之日,中原的家家户户,都要蒸些预示着粮仓丰满的面食,都要在天未亮之前用灶灰在院子里的地面上撒些大大的园粮屯,粮屯中央放上一小把五谷,用瓦片盖上。待天大亮之后,鸡鸭出窝,将瓦片撒开,鸡鸭们纷纷的争抢粮屯中央的五谷。

  因为龙是翻云覆雨的执行者,所以,二月初二的龙抬之日,按中原人的风俗,家家户户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要洗头、洗脚和尽可能的多洗衣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洗头可以让人变得更聪明,智;洗脚可以免灾去病,长命百岁;洗衣服可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因为民以食为天,因为中原人渴望风调雨顺,渴望五谷丰登,渴望吉祥平安。所以,二月初二的龙抬头的之日,中原人都非常认真的来庆贺。

  于是,在今年的龙抬头之日,尽管普通老百性的家里已是青黄不接,尽管中原的天色还未大亮,可家家户户的院落里,早已开始喧哗热闹起来了。人们一打开屋门,就开始兴奋而激动的忙碌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一年的渴盼和希翼。又是烧水洗头洗脚,又是到井边汲水洗衣服,口中还念念有词:二月二,洗洗头,打的粮食满屋流;二月二,洗洗脚,打的粮食子粒饱;二月二,洗衣裳,打的粮食无处放;二月二,洗……。

  ……

  辰时,旭日东升,五彩缤纷的霞光尽染大地。中原河南的安阳蒋家村的一座豪宅大院里,是房舍栉比,瓦垄密麻;椽牙高啄、廊腰慢回;明窗暗掩,金碧辉煌;在其中一个小巧玲珑、幽雅别致的院落里,突然从其中的房阁里传出一位少妇撕心裂肺的阵阵哭叫:“哎呀……真的受不了了,疼死我了……老爷救我呀……。”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过次鬼门关,夫人把力气用在喊叫上还不如用在使劲生孩子上,这种疼痛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喊老爷也没用……”少妇的哭喊声未落,一边的接生婆便半是埋怨半是劝慰的劝告她。也可能是她久经女人生孩子的场面,此刻,她嘴里虽不停的安慰生孩子的少妇,但脸上的神态却冷静沉着,少妇的每一声声嘶力竭的疼痛喊叫,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啊呀!可我害怕呀!我要老爷守在身边呀!啊呀!疼死我了!啊呀……”也可能是又一阵疼痛上来了,少妇又像突然被蛇蛟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凄厉而痛苦。

  “女人生孩子,男从哪能守在一旁呢!老爷平时再疼夫人,也不能这样做。夫人还是快用劲吧!一阵疼上来,就使出所有的力量往下屙……”接生婆不耐其烦的劝告。

  在院落里的房阁外,这个豪宅的男主子——马丕瑶,如置身滚汤的油锅,他不停的来回走动,虽是春寒季节,此时的他却汗溻衣湿,屋里痛喊的是他的侧室夫人呼延氏正在分娩。男人都疼妾,呼延氏每喊一声,他就心疼如碎。此刻,他的母亲,正室夫人杨氏和几个儿女们,全围拥在马丕瑶身后,一边焦灼的徘徊,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全家上下都是干着急,有劲用不上。

  马丕瑶心疼正分娩的呼延氏,终于忍不住了,便担心的小声征问母亲:“母亲,要不要请良医过来?她都哭喊了近半个时辰,怎么还没有……”

  “关键时刻,我儿不要多言语。”老太太立即打断的儿子的话,微笑里透着正色说,“她马上就要生了,物极必反,哭喊的越厉害,就说明疼痛的也就越厉害;疼痛的越厉害,说明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马家马上就要喜添人丁了,呵呵呵。”

  马丕瑶也突然意识到了言语一出,就怕应验。此刻的关键时刻,应该多说吉祥之语,怎么说出些不吉利的担心话呢。便立即歉意的一笑,急忙改口说:“哦,母亲说的是,可能快生了吧,也许马上就生了,呵呵呵!”

  马丕瑶嘴上虽这样说,脸上虽呈现着不自然的笑容,可他满面的细汗,焦虑的眼神,却是强装的微笑和吉祥的话语所掩饰不住的。

  马丕瑶的正室夫人,见丈夫对呼延氏的分娩如此上心,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做为马丕瑶的正室夫人,已为马丕瑶生过儿女。可她生孩子的时候,丈夫不是在书房读书,就是离家在任上。不过,她杨氏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她知道,男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丈夫是这个马府的天,女人只是这个天空下的附属品。男人主外撑天下,女人主内管理内宅,管理得好,男人享受尊荣,女人还得感激男人他给她带来的这一切。男人可以抛头露面的任意撞天下,女人生在生孩子时也得忍气吞声。只有儿女出生后,他才笑呵呵的抚爱孩子。可此刻,侧室呼延氏生孩子,撕破喉咙的大喊大叫,丈夫却是寸步不离呼延氏的房阁,并当着全家众人的面,焦虑担心的就像生死离别一样,这怎么能让她杨氏的心里舒服呢。

  因为心里不舒服,杨氏便话中有话的劝告丈夫:“老爷放心,她会顺利生下老爷的孩子的,并不是她一个人在生孩子才这样疼痛难忍的,这世上,每个女人在生孩子时都要承受如此的疼痛和折磨。”

  马丕瑶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焦虑和担心太强烈了,太出格了,刺激到了杨氏心中的某根弦了。妇人都是心细如针的,都是爱争风吃醋,呼延氏毕竟是偏室,自己对呼延氏太偏爱,反而会害了她。马丕瑶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谦意的冲杨氏微笑说:“夫人说的极是。”

  “也不知姨娘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马丕瑶的儿女们紧接着父亲的话,小声的猜测。

  “不要多嘴,不管给你们生个弟弟还是妹妹,都是我们马家的福呀!也像你们一样,都是你们的父亲最疼爱的孩子!”老太太一直微笑着。可她的眼神里,也随着房阁里呼延氏的声嘶力竭,渐渐升腾出一种焦虑和不安。只是,这不易察觉的焦虑和不安,都被她深深在隐藏在冷静和沉着的最深处了。

  ……

  正在这时,府门外突然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高声急呼:“圣旨到!马丕瑶接旨……!”随着这一阵响彻整个将家村的的幽长高喊,一簇锦衣玉袍的皇宫内监,策马直奔马府。其中一年少的内监早已滚鞍下马,气势的径直拾阶而上,猛拍大门。

  马府的守门执事立即惊恐万状,急忙奔府报与管家。管家得知之后,更是惊恐的如临大敌,他急忙让人敞开大门,慌恐的恭迎皇宫内监进府。他又一路小跑的奔至后宅,也顾不上女人生孩子的忌讳了,一头撞进属于呼延氏的院落里,不顾房阁里传出来的声声喊叫,惊惶失措的奔到马丕瑶面前,语无伦次的禀报:“老爷老爷!圣旨到!就在府门内……”

  “啊!圣旨到了?”马丕瑶听到管家的火速禀报,立即率领全家奔出后宅,像救火一样的急切,一路小跑,来到前庭,黑压压跪倒一片,五体投地,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诚慌诚恐的迎接圣旨。

  随即,锦衣玉袍的人群里,走出一位威严肃穆、手持拂尘的年长执事。只见他右手挥洒一下拂尘,熟练而敏捷的将拂尘斜放在胳膊根部,庄严而尊傲地展开黄灿灿的圣旨,声洪音亮的高呼:“马丕瑶听旨!”呼罢,他乜斜一眼齐刷刷跪在自己面前的马府人——那顶礼膜拜的尊恐样,油光肥厚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这才开始宣读:“宣: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署河东监掣同知官员马丕瑶,限三内赴山西解州,署理解州知府,钦此。”宣读完,又居高临下的看着马丕瑶,尊傲的说:“马丕瑶接旨!”

  马丕瑶诚慌诚恐的高呼着“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顶礼膜拜的接过圣旨,将皇宫内监中的执事迎进前厅客堂,用至高无上的礼仪招待他,然后,小心翼翼的呈送些贵重的回赠品。皇宫内监的执事这才算完成了使命,也起身离开马府,带人策马离去。马丕瑶带领全家恭送皇宫内监出府而去之后,顾不得松歇一口气,又焦急慌忙的率领全家奔后宅。

  离后宅老远,便听到呼延氏仍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喊:“啊呀!啊呀……”

  千紫万红安排着,只待春雷第一声。随着房阁里呼延氏那刨腹挖心般的一长声痛喊,一阵清脆的婴儿哭啼声,合应着鲆腾腾的旭日东升,幽长而嘹亮的响彻了整个马家宅院。

  “生了!生了!”众人似乎比房阁里的呼延氏还辛苦,还疲累,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都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生了!”马丕瑶喜形于色,笑逐颜开,他的母亲和夫人杨氏一样,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儿女们欢笑着,家奴、婢女也忙碌起来,端盆的端盆,抱婴褥的抱婴褥,为马家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喜气洋洋。

  接生婆红光满面的从屋里走出来,像旗开得胜的女将军,脸上张扬着不负使命的自豪和激动,合应着东升的旭日,笑容可掬的冲马丕瑶躬身下拜说:“恭贺马老爷喜得千金,她们母女都平安顺利,您都快去进去看看吧。”

  “好好好……好啊!辛苦你了!”马丕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说,一撩衣衫的下摆,急步迈进屋室。

  他的母亲和夫人杨氏,也在众儿女们的簇拥搀扶下,趋步迈进。

  房间里,案椅适放,帏幄漫掩;琴棋闲置,香奁未启。马丕瑶火急来到幔帐斜挂的床前,没有先看刚来到人世的女儿,而是先探身于帐帏之内,用手摸着呼延氏那汗水如洗的秀脸,极尽心疼的说:“夫人辛苦了。”然后,他才从婢女手里接过刚来到人世的女儿,望着她粉嫩粉嫩的小脸,喜不自禁,百看不厌。

  马丕瑶还没有看够女儿,他的老母亲就在一旁迫急的说:“玉山,快递给为娘吧!这是为娘的第七个儿孙,还是个孙女,太好了!为娘就喊她七丫,快让为娘看看我的小七丫……。”

  “哦好好。”马丕瑶爱不释手的将爱女递给母亲。

  老太太像接过一件稀世珍品一样,小心翼翼的接过刚刚出生的孙女,望着她粉嫩粉嫩的小脸,乐得合不拢嘴,赞不绝口的说:“今天是龙抬头的上上吉日,咱们的小七丫又赶着辰时的吉时降临,她肯定给我们马家带来吉祥如意呀!奶奶的小七丫呀!是不是呀。”

  “娘,让我抱抱小七丫!”杨氏用近似祈求的口气说。

  “快让你大娘抱抱。”老太太理解杨氏,急忙将七丫递给她。

  杨氏抱着七丫,想着刚才老太太说七丫出生的时辰非常吉祥如意。她望了一眼床帐里的呼延氏,心想:女儿虽是你亲生的,生出来之后就由不得你了,在这个马府里,这管教子女的责任应该属于我杨氏。

  杨氏心里虽这样暗想,但却对着床帐里的呼延氏,面带微笑的关心说:“妹妹辛苦了!”

  马丕瑶的儿女们见奶奶父亲都逐个抱过七丫了,都一拥而上,从杨氏怀里争抢七丫。

  锦衾香枕里,呼延氏望着全家人爱不释手的疼爱自己的女儿,她那分娩后的憔悴倦容上,虽疲惫不堪,但还是立即绽放着幸福甜蜜的微笑。她已知道自己的夫君已刚刚接到圣旨,将要离府去解州赴任。只见她疲惫不堪的脸上,娇无力的喘息着,近似哀的说:“老爷,趁着您未去解州赴任,快给女儿起个名字吧!”

  “嗯,”马丕瑶爱怜的看着疲惫不堪的呼延氏,点点头。略一思索,正要将想好的名字脱口说出。可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急忙面向老太太,恭敬的说:“母亲,您是马府最受尊重的长辈人,这女孩的名字还是由您来起吧!”

  “小名由我来起,名叫七丫,这孩子的大名,由她父亲来起吧!这是做父亲应尽的责任,就不要推到为娘身上了,呵呵呵!”老太太乐呵呵的说。

  “嗯。”马丕瑶谦意的微微一笑,点点头说:“母亲,这七丫的大名吗,儿子在接生婆禀报是女孩子的同时,我就已起好了,就叫她青霞吧!”

  “青霞?这个名字可有说出?”老太太一边品味咀嚼着“青霞”二字,一边微笑着问。

  “是呀!是青霞。”马丕瑶立即耐心的给老太太批讲,“母亲,这青呀,是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这霞吗,乃朝霞,小七丫降生在龙抬头之日的辰时,这春天的辰时,正是朝霞万丈、直冲汉宵,光辉浓映之时,更何况又是龙抬头之日的辰时呢。嗯……就叫青霞,马青霞。”

  “好!好!青霞这名字好!好的很呀!呵呵呵!”老太太又急忙从儿孙手里接过七丫,望着她粉嫩的小脸连声称赞,“青霞,奶奶的马青霞,你父亲给起的好名字呀!”

  老太太的称赞,如同一种至高无上的奖励,让马丕瑶越发的激动:“母亲,就七丫出生这时辰,再加上儿子为她起的名字,长大了一定是巾帼不让须眉呀!呵呵呵!”

  马丕瑶说罢,哈哈哈大笑,深为自己为爱女所取的名字满意。

  因为马丕瑶是这个马府的天,这天空上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那生活在天空下的家人,当然也都是笑逐颜开,幸福无比了。于是,每个人都围着老太太怀里的小七丫,惟恐爱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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