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计划
程远航回了办公室。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的车流，出了神。
他控制不住地想着张凡。
几年过去了，张凡似乎一点也没有变，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
程远航原以为自己这么些年，已经渐渐学会了收敛。不管脑子里想的什么，不管心里冒出了什么冲动，他都能恰到好处地藏起来，不让旁人察觉。
可还是在张凡身上破功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张凡。
想到胸膛里都是涌动难收的情绪，想到恨不得在他身上又怨又爱地用力咬上几口。
必须得让他疼。
但又不舍得让他太疼。
程远航自己也解释不清这种复杂的心绪。
他忽地又想起，自己问张凡感情状况时，张凡回答他的那三个字：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
莫不是已经有了稳定的对象？
程远航想到这，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焦躁的感觉犹如野草一般肆意扎根生长。
他皱着眉头，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程远航停了脚步，深吸口气：“进来。”
外头的人是彭华。
彭华提了个塑料袋，穿了件米色的工装外套，头发精短有型，整个人吊儿郎当的，不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倒像个游走花丛，玩弄人心的浪子。
程远航蹙了蹙眉：“你是没别的事干了吗，一天到晚往我这跑。”
彭华嘁了声：“我只是回国不久，还有一堆手续要办。等我都安置好了，你想见我，爷还没档期给你呢，傲得你。之前求我办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嫌弃了。”
程远航问他：“我什么时候求你了。”
彭华捏起了鼻子学道：“航哥，快点快点嘛，约会要迟到了啦。”
彭华又沉下声音：“你别闹，等会儿就带你出去……爷爷，没事我挂了。”
彭华指着程远航质问：“是你这个狗不？”
程远航眨眨眼，想起来了。
当时他爷爷来电话问他的近况，正好彭华在身边。
程远航接电话的前几秒，忽然计上心来。
于是，爷们浪荡了二十几年的彭华，第一次发出了年轻缠人，恍若猫咪的娇软叫声。
彭华一副要呕吐出来的样子，说：“白眼狼，枉我豁出爷们的尊严帮你，一转身就不认账了，拔丁无情的渣男。难怪你心里总装着个人，求而不得呢，我看都是你自个儿作的。”
程远航并不反驳。
彭华骂骂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塑料袋。
里头是个塑料食盒，里头是香干炒回锅肉，外带一盒米饭。
程远航不悦：“我都还没吃饭，你别在我办公室里吃。”
彭华：“就吃就吃。”
彭华挖了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长长地啊了一声，很是挑衅。
程远航嘴角抽了两下。
他把目光移向打开的那个炒菜，皱眉问：“又是那家路边的小炒店？”
彭华点头。
程远航不屑哼笑：“不干不净，赶明儿拉肚子，有你受的。”
彭华咽下嘴里的食物，说：“不是我跟你吹，这厨子手艺还真不错。第一次吃就觉得一般，但还挺让我念想，多吃了几次，越吃越上瘾。我觉得我可能短时间内会经常出没于那家店，那老板估计都得认识我了。”
程远航冷哼两声。
他转过身，刚想在老板椅上坐下，脊背忽地僵了僵。
他缓缓转过身，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你说的那老板，也养柴犬？”
彭华啊了声：“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又不感兴趣。”
程远航眼神凌厉起来：“那老板长什么样。”
彭华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
他发了几秒愣，程远航又不耐地催促了一声，他才恍惚着回答道：“那老板啊，我想想，那老板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五官齐全，都挺好的。”
程远航：“……”
程远航：“就你这表达能力还当医生？”
彭华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了好半天的眼睛，辩驳道：“我特么是去吃饭的，又不是去找对象的，我看那么仔细干什么。我就记得那老板长得不错，挺白净，没了！”
彭华顿了顿，又多说了句：“哦，还有，那老板腿脚不大方便，好像瘸了。”
程远航胸口一颤。
他在原地呆站几秒，忽然冷着脸走到彭华身边：“拿来。”
彭华戒备：“什么。”
程远航不由分说，把彭华面前的食盒夺了过来。
他抽了双还没拆塑封的一次性筷，夹起一片回锅肉，急急往嘴里一塞。
果然。
五年了，张凡的手艺，他尝一口就能吃得出来。
彭华讽刺地哼笑：“好吃吧，我没骗你吧。”
程远航低着头，没说话。
彭华：“还不干不净，还一脸嫌弃，还丢进垃圾桶，现在主动伸筷子的是谁？来，大声地告诉我，是谁？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我操，你整盒端走干什么！这是我的午饭！”
程远航把饭盒放在办公桌上。
他定定坐下，说：“现在是我的午饭了。”
彭华说：“程远航，你是狗吗？”
程远航不回答，拿着筷子往嘴里塞，一点不带犹豫。
眼见着彭华要炸，程远航终于从钱夹里抽出张卡，推到彭华面前：“顶楼的餐厅贵宾卡，你爱点多少点多少。这一顿，算我赔你。”
彭华咬牙切齿半天，认了。
程远航这死德行，他早就领教好多年了。
他带着气抽过程远航的贵宾卡，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出门。
出门前，程远航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
彭华回过头：“你还有什么事？”
程远航沉默了几秒，抬起头，眼睛里敛着一抹深沉。
他说：“我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
下午，程远航回了趟祖宅。
程世海从意大利回来，团聚的家宴，不得不去。
程世海这些年愈发清闲了。从前就已经把工作都放给了程国栋，如今见运转无碍，更是不再闻问，每日喝茶钓鱼爬山，有兴致了就同几个朋友往国外闲游，神龙见首不见尾。
程家家业正如日中天，程国栋一个人操持也乏力。
好在这几年，程远航终于不再混账，主动顶了上来，倒是分担了不少。
程远航赶到程家时，家里人差不多到齐了。
他在程世海身边坐下。
程世海看了他一眼，笑殷殷的，说：“又来晚了。”
程远航点点头：“刚才在开会，有个问题拖了很久，所以才迟了。”
程世海看着程远航齐整的打扮和回答时冷静又自然的语气，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些宽慰来。他啜了口茶，说：“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是好事。”
程远航想说话，家里的阿姨忽然开口道：“那可不一定。”
这阿姨是从小看着程远航长大的，疼得不行。
她把菜端上桌，有些埋怨地看了程远航一眼，说：“老爷子，您不知道，小少爷虽然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是好事一件，可半夜三四点还开着灯处理公务，哪有这样拼命的？”
程远航笑了笑：“我年轻，没事。”
阿姨说：“年轻又怎么了，年轻也得多留意，病都在后半茬等着呢。”
程远航刚要说话，菜上齐了。
程家规矩，饭时不言。
程远航收起了话头，提着筷子，安静了吃了顿饭。
饭毕，等阿姨撤下菜盘，老爷子沉寂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家里也没到那么紧急的地步，你有的是时间适应，不必这么操之过急，慢慢来就好。”
程远航沉沉点头：“知道了，爷爷。”
程世海又道：“你也二十多了，从前我总希望你收收心，别再那么混账，这几年，你改得很好，我算是能安心了。现在我唯一的期待，就是你能在个人问题上多下功夫，包括孩子的事情……我听你爸说，你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程远航顿了顿，扯起了一抹笑：“是的。”
程世海问：“是哪家的孩子，我认识吗？”
程远航：“这事还没定下来呢。”
程世海悠长地哦了一声：“哪天定了，带回来吃顿饭吧，让我也见见。”
程远航笑得深深：“一定。”
程远航走后，罗助理给程老爷子斟了杯茶。
程世海晃动着瓷杯，看着远处山峦的云雾翻涌，沧桑道：“都了解清楚了吗？”
罗助理说：“问清楚了。小少爷最近又开了一批人，紧跟着招进了不少新人，都是自己人。程先生也知道这些手笔，但因为被开的那批确实有错，程先生没说什么。”
程世海缓慢地嗯了一声。
他说：“这手笔，颇有种结党的味道，你觉出来了吗？”
罗助理点点头。
程世海叹了口气：“家里就他这么一根独苗，家业除了给他，又能给谁。他这么急切，这么拼命，这两年步子跨得越来越大，又何必呢。”
罗助理也挺想不通。
程世海顿了顿，忽然道：“我总觉得他在计划什么。”
罗助理笑了：“一家人，哪来这么多算计。那可是您的亲孙子，还能害您不成？老爷子，小少爷能改好，也愿意努力，这绝对是好事一桩，您这就多疑了吧。”
程世海停了很久。
到最后，他终于长长叹出口气：“或许吧。”author_say更新来啦！！！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就可以倒数结局啦
感谢宝贝们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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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的车流，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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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过去了，张凡似乎一点也没有变，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
程远航原以为自己这么些年，已经渐渐学会了收敛。不管脑子里想的什么，不管心里冒出了什么冲动，他都能恰到好处地藏起来，不让旁人察觉。
可还是在张凡身上破功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张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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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航停了脚步，深吸口气：“进来。”
外头的人是彭华。
彭华提了个塑料袋，穿了件米色的工装外套，头发精短有型，整个人吊儿郎当的，不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倒像个游走花丛，玩弄人心的浪子。
程远航蹙了蹙眉：“你是没别的事干了吗，一天到晚往我这跑。”
彭华嘁了声：“我只是回国不久，还有一堆手续要办。等我都安置好了，你想见我，爷还没档期给你呢，傲得你。之前求我办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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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爷爷来电话问他的近况，正好彭华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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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华骂骂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塑料袋。
里头是个塑料食盒，里头是香干炒回锅肉，外带一盒米饭。
程远航不悦：“我都还没吃饭，你别在我办公室里吃。”
彭华：“就吃就吃。”
彭华挖了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长长地啊了一声，很是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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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华点头。
程远航不屑哼笑：“不干不净，赶明儿拉肚子，有你受的。”
彭华咽下嘴里的食物，说：“不是我跟你吹，这厨子手艺还真不错。第一次吃就觉得一般，但还挺让我念想，多吃了几次，越吃越上瘾。我觉得我可能短时间内会经常出没于那家店，那老板估计都得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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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转过身，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你说的那老板，也养柴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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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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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华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了好半天的眼睛，辩驳道：“我特么是去吃饭的，又不是去找对象的，我看那么仔细干什么。我就记得那老板长得不错，挺白净，没了！”
彭华顿了顿，又多说了句：“哦，还有，那老板腿脚不大方便，好像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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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张凡的手艺，他尝一口就能吃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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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航低着头，没说话。
彭华：“还不干不净，还一脸嫌弃，还丢进垃圾桶，现在主动伸筷子的是谁？来，大声地告诉我，是谁？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我操，你整盒端走干什么！这是我的午饭！”
程远航把饭盒放在办公桌上。
他定定坐下，说：“现在是我的午饭了。”
彭华说：“程远航，你是狗吗？”
程远航不回答，拿着筷子往嘴里塞，一点不带犹豫。
眼见着彭华要炸，程远航终于从钱夹里抽出张卡，推到彭华面前：“顶楼的餐厅贵宾卡，你爱点多少点多少。这一顿，算我赔你。”
彭华咬牙切齿半天，认了。
程远航这死德行，他早就领教好多年了。
他带着气抽过程远航的贵宾卡，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出门。
出门前，程远航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
彭华回过头：“你还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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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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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海从意大利回来，团聚的家宴，不得不去。
程世海这些年愈发清闲了。从前就已经把工作都放给了程国栋，如今见运转无碍，更是不再闻问，每日喝茶钓鱼爬山，有兴致了就同几个朋友往国外闲游，神龙见首不见尾。
程家家业正如日中天，程国栋一个人操持也乏力。
好在这几年，程远航终于不再混账，主动顶了上来，倒是分担了不少。
程远航赶到程家时，家里人差不多到齐了。
他在程世海身边坐下。
程世海看了他一眼，笑殷殷的，说：“又来晚了。”
程远航点点头：“刚才在开会，有个问题拖了很久，所以才迟了。”
程世海看着程远航齐整的打扮和回答时冷静又自然的语气，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些宽慰来。他啜了口茶，说：“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是好事。”
程远航想说话，家里的阿姨忽然开口道：“那可不一定。”
这阿姨是从小看着程远航长大的，疼得不行。
她把菜端上桌，有些埋怨地看了程远航一眼，说：“老爷子，您不知道，小少爷虽然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是好事一件，可半夜三四点还开着灯处理公务，哪有这样拼命的？”
程远航笑了笑：“我年轻，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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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航收起了话头，提着筷子，安静了吃了顿饭。
饭毕，等阿姨撤下菜盘，老爷子沉寂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家里也没到那么紧急的地步，你有的是时间适应，不必这么操之过急，慢慢来就好。”
程远航沉沉点头：“知道了，爷爷。”
程世海又道：“你也二十多了，从前我总希望你收收心，别再那么混账，这几年，你改得很好，我算是能安心了。现在我唯一的期待，就是你能在个人问题上多下功夫，包括孩子的事情……我听你爸说，你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程远航顿了顿，扯起了一抹笑：“是的。”
程世海问：“是哪家的孩子，我认识吗？”
程远航：“这事还没定下来呢。”
程世海悠长地哦了一声：“哪天定了，带回来吃顿饭吧，让我也见见。”
程远航笑得深深：“一定。”
程远航走后，罗助理给程老爷子斟了杯茶。
程世海晃动着瓷杯，看着远处山峦的云雾翻涌，沧桑道：“都了解清楚了吗？”
罗助理说：“问清楚了。小少爷最近又开了一批人，紧跟着招进了不少新人，都是自己人。程先生也知道这些手笔，但因为被开的那批确实有错，程先生没说什么。”
程世海缓慢地嗯了一声。
他说：“这手笔，颇有种结党的味道，你觉出来了吗？”
罗助理点点头。
程世海叹了口气：“家里就他这么一根独苗，家业除了给他，又能给谁。他这么急切，这么拼命，这两年步子跨得越来越大，又何必呢。”
罗助理也挺想不通。
程世海顿了顿，忽然道：“我总觉得他在计划什么。”
罗助理笑了：“一家人，哪来这么多算计。那可是您的亲孙子，还能害您不成？老爷子，小少爷能改好，也愿意努力，这绝对是好事一桩，您这就多疑了吧。”
程世海停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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