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_春色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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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江驯微垂的长睫尖被阳光照得半透,漂亮的眼睛里像落进了光点。椿岁看得有些怔,没太能理解江驯的意思。她不是……问过他好多次吗?只好茫茫然地问:“嗯?”

  少年唇角轻弯,缓眨长睫看着她,却没应她。偏开头,迎着夕照阖睫,橙红色的光透过纤薄的眼皮照进来。

  冬日午后的阳光,像金黄色的麦芽糖被撑成薄薄的一层,椿岁看见浅金色的光,覆上他冷白的皮肤,晕出一层暖意。那点光晕,像是能把他侧颜优越轮廓打下的暗影都照散开来。

  远处高架着的南陵江大桥上,车水马龙的喧嚣隐约传过来,混杂了江风吹过岸边小灌木的窸窣声,世俗又失真。

  椿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此刻的江驯身上,像是有种她从未见过的状态。像是和某种情绪达成了和解,很轻松,很舒服。

  像是怕吵到他一样,椿岁抿了抿唇放缓呼吸,学着江驯的样子闭上眼睛,微仰着脖颈阖上眼睫。

  阳光照在身上,铺开朦朦胧胧的暖意,的确很舒服。椿岁像小孩子躲猫猫忍不住偷看一样颤着长睫,让细碎漂亮的光漏进来。

  玩着玩着,又突然福至心灵地轻笑出声。

  “笑什么?”江驯依旧没睁眼,却好像能清楚地知道小姑娘正在做什么一样,弯着唇角问她。

  江驯问得很轻,声音也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很好听,还带着点笑意似的气音。椿岁清了清嗓子,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他:“江驯,你相信光吗?”

  “……”江驯顿了会儿,轻笑出声。很想告诉她这个世界没有奥特曼,又怕这孩子没了梦做。

  椿岁看着他像是闭着眼睛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她的样子,突然笑起来。这笑又和她往日里没心没肺的笑有点不同。

  小姑娘笑完,轻声同他说:“小时候我一直坚信,爸爸那么忙经常不回家,是因为他白天要穿着警服上班,下了班要去做拯救世界的无名英雄。所以啊,我就想,可能真的有那么一批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扮演着光一样的角色。”

  椿岁自认为就是和江驯闲扯一下,就当是让江驯对自己曲折的脑回路多点了解。说不定她说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有一天,江驯也会突发奇想——告诉她一些裹在那层安全保护壳下面,琐碎平常却真实的想法。

  结果,江驯却睁开眼睛,偏头看过来,低声告诉她:“嗯,我相信。”

  椿岁轻怔:“嗯?”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睁开眼睛,蓄满眼底的光都铺到了她身上,还是因为阳光就偏爱这样干净纯粹的灵魂,那层蜜色的光晕,明目张胆地勾着小姑娘的轮廓漫延。

  少年长睫缓眨了一瞬望着她,抬手,指节轻蜷,虚触了下。轻声却笃定地告诉她:“我相信啊。”

  我相信。

  这是身陷囹圄也挡不住的光。

  “江驯陪椿岁去了山城你知道吗?”时语姝捏着手机问祁梦琪。

  “什么意思?”祁梦琪不耐烦地问,“你都不在我面前装了,就别拐弯抹角了。”

  时语姝扯了扯嘴角:“山城那个是她养父,她带着江驯一起去见了,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祁梦琪烦躁地说:“我爸还去找过江驯好几次,两个人不知道聊什么了。”

  时语姝趁势说:“你一直说江驯不愿意回祁家,那你能保证他为了椿岁,不会接受你爸的提议吗?所以你觉得他们两个好了,你们家还有你什么事吗?”

  “我不会让他回来的!”即便知道时语姝是在挑事,祁梦琪还是不免激动起来,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时语姝说的无可反驳。

  “那你想到不让他回去的办法了吗?”时语姝故意语带嘲讽地问。

  “你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祁梦琪气道。

  时语姝咬了咬牙。她本来想借着“不小心”弄湿椿岁在乎又不值钱的东西,让她发火,让季知夏怜悯自己,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即便她现在吃穿用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季知夏却隐晦地表明了,以后让她和椿岁还是少见面为好。就连周末,都是季知夏和时闻礼一块儿去找时年椿岁了。

  时语姝没反驳她,反倒是问:“所以你想跟我一样吗?”

  这话精准地戳中祁梦琪的痛脚:“我才不会跟你一样!我绝对不会让江驯回来的!”

  时语姝听着对面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不再掩饰怨毒地嗤了声。

  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不过就是投胎投得好一些而已。凭什么她们能有的,她不能拥有?

  手机捏在手心里转了下,摁下一串陌生号码。

  电话那头中年女人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萍萍。”

  时语姝听着这声久远的小名蹙了蹙眉:“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祁小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吗?”只放着轻音乐的咖啡店二楼角落里,季知夏抿了口摩卡上的奶油,抬睫看了眼对面故作镇定却满眼焦躁的祁梦琪。

  小姑娘给她打了个电话自报家门,即便没有和祁家有业务上的往来,倒也知道圈子里有祁昀这号人。况且,她偶尔也有从时语姝口中听到过她有个好朋友是祁家的。

  讶异于祁昀女儿为什么要找自己的时候,祁梦琪就甩出了江驯的名字和两句模棱两可的话,约她出来见面。

  “阿姨,”祁梦琪说,“您知道我和语姝是好朋友,我也只是听说……听说江驯和岁岁关系很好,才想告诉你的。”祁梦琪起了个头,尽量让自己显得立场客观一些,而不是为了自己。

  小姑娘把明晃晃的心思写在了眼睛里,季知夏笑了笑:“嗯,你说。”

  “阿姨,您最好还是别让岁岁和江驯走那么近,您不知道……”为了让自己不显得过于急切,祁梦琪欲言又止地说。

  “祁小姐既然都约我出来了,不妨直说吧。”季知夏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小孩子都学得这么成人化,还是这位祁小姐格外早熟。

  祁梦琪被季知夏轻轻一噎,先前还想掩饰一下的心思,干脆不想装了。漂亮的脸蛋上沾上点怨恨,对着季知夏说:“阿姨,您千万别让椿岁和他走得太近,江驯他就不是个正常人。就算他一开始没问题,现在也肯定心理不正常。”

  季知夏轻怔了下,就听祁梦琪接着说:“您知道江驯还有个弟弟吗?不过一生下来就是脑瘫。倒是他,先出来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即便祁昀和祁老爷子不让在家提,祁梦琪自然听她母亲完整地说过这些事情。原本江晚怀了双胎,祁家上下都高兴。尤其是迷信的祁老爷子,特意让人算过,说是江晚的这胎只要能自然出生,祁家将来肯定能更上一层。所以,原本或许能避免的悲剧,因为所谓“大师”的一句话,在医生明确告之胎儿可能有脐带绕颈缺氧的风险,祁老爷子却依旧坚持顺产。

  祁家的确是得到个异常聪慧的哥哥,却也得到个连正常生活都过不好的弟弟。

  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句“要是那个大的,肯早出来几分钟,说不定小的就不会有事了”,仿佛成了所有人推卸责任最好的借口。

  “因为这个事情,江澈一出生就跟了江家的姓,几乎也都是养在江家。”祁梦琪拼命想从季知夏脸上看出点情绪,却也只看见她淡笑着点头听自己说话,“江驯的……妈妈也变得不太正常,在他小学的时候,一个人把江驯带走了,还替他改了姓。”

  季知夏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祁昀和江晚在江驯小学的时候才分开,这位祁小姐的年龄倒是和江驯差不了多少。

  “后来江驯的外公外婆出了意外,江澈没人照顾,只能通知江晚叫她回来。”祁梦琪见季知夏神色一直淡淡的没多大反应,说得就急了些,措词都懒得用敬语了,“阿姨你不知道,江晚为了不回来照顾那个累赘,情愿自杀都不想回来。”

  季知夏抬到唇边的杯沿一顿,抬睫看过去。

  终于在季知夏脸上看见了镇定以外的神色,祁梦琪倾身靠过去了一些,压低音量说:“阿姨,你千万别让椿岁和江驯在一起。他妈妈当时,本来是想拉着他一起死的。只是到最后一刻,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害怕这里只剩了江澈一个没人照顾,才没下得了手。”

  “他从小记性就好得吓人,像是什么都能记住。”祁梦琪怨愤地说,“阿姨你不觉得特别吓人吗?好像江澈所有的好处都被他占了一样。”

  “到后来,不光别人怨他,就连江晚都会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肯早点出来。你觉得他会忘得了吗?他会心甘情愿回来照顾江澈吗?”祁梦琪坚信自己想法地问。

  杯子里的深色的液体晃了下,季知夏干脆放下了杯子。

  “江澈在江驯回来之后的第二年,就淹死了。”祁梦琪接着说,“警察说是意外,是江澈自己不小心掉进泳池里的。可是……连爷爷和我爸爸都觉得,不一定是意外。”

  毕竟是谁都不想要的累赘,江驯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甘心被拖着?

  “夏夏,”卧室里,季知夏脸色疲累地靠在沙发里,时闻礼蹲在她身前,抬手捏了捏她的胳膊,低声同她商量,“要不……我们还是就让俩孩子,自由发展呗。那孩子多不容易。”

  季知夏挪开扶着额头的指节,垂睫看向他,反问:“我之前反对过吗?”

  时闻礼轻叹了口气,站起来,指尖贴上她太阳穴,轻轻摁压:“你真信江驯为了不想有人拖累,害死他自己弟弟啊?你别看阿年那小子好像一天天的不待见江驯,可要是真觉得他人有问题,怎么可能让岁岁跟他走那么近。况且,岁岁和老椿也不是那种不识人的人啊。”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就凭祁家那个小丫头今天对江驯的敌意,能有机会打压他还会帮他说好话么?”时闻礼的摁压终于让她胀了半天的脑袋舒服了一点,季知夏阖着眼睫说,“我在意的是……他知道自己母亲动过想让他一起死的念头,也记得那一家人每个看他都跟看仇人似的态度,怎么还能做到这么平静的。”

  “那这也不能怪人家孩子吧?”时闻礼手上没停,“他就不能尝试着忘记放下?”

  季知夏轻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抬手,拉住时闻礼的指节看向他,低声问:“闻礼,换了是你,你能不恨不怨吗?”

  时闻礼呼吸微滞,有一瞬怔然的恍惚。直到季知夏捏了捏他的指节,温柔地对他笑了下才回神,回握住了她的手。

  “那么聪明的孩子,从小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住。”季知夏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看上去还那么正常的。这才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就好像……只要他愿意,就能伪装成最完美的样子。那他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哪天,他就不想装了?我不否认是我多心,可我也做不到让岁岁去冒这个险。”

  时闻礼垂睫,刚刚为了劝说季知夏勾起的笑意也落了下去,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没说话。

  “我倒情愿江驯是先前两个孩子说的那样,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季知夏低声和他说,“闻礼,你明白吗?”

  时闻礼偏身揽她进怀里,摩.挲了下她脑后的头发,轻声说:“嗯,我知道了。”

  季知夏环上他的腰,安抚地拍了拍他后背,叹了口气,说:“还有……我准备替语姝安排个房子,以后尽量让她和岁岁不要碰面了。”

  她不是没有发现时语姝从小到大,偶尔没藏好的怪异情绪,也不是不知道她对岁岁带着不同立场的敌意。只是……毕竟是真心养大的孩子,总是存着她能改变的念头。直到祁梦琪来找她。

  时闻礼没问她原因。上回两个小姑娘因为书的事情起了争执,这回季知夏会被祁家女儿叫出去,大概率和时语姝也脱不了干系。

  “好,”时闻礼捏了捏她的肩,就像当初季知夏想收养时语姝的时候一样告诉她,“听你的。”

  季知夏约江驯见面的咖啡馆,和祁梦琪的是同一间。不知道是怕自己不够狠心,还是提醒自己别心软,坐的还是二楼同一个位置。

  两层复式的漂亮小洋楼,一屋子的咖啡香,满室暖气,方寸间的气氛却冷冷清清。

  “江同学,”简单把祁梦琪找她的事说了一遍,季知夏温声问他,“如果祁小姐说的和事实有出入,你也可以告诉阿姨。”

  江驯垂睫,神色疏淡地笑了下,低声说:“没有。”

  季知夏仔细观察着江驯的神色,看不出他不开心,甚至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可越是这样,越让她无法释怀。

  在季知夏看来,她对面坐着的少年,像是没有情绪感知一般,什么都无所谓。

  “阿姨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警方的判断。”季知夏说,“阿姨从没想过你弟弟的意外是因为你。”

  江驯抬睫,礼貌地笑了笑:“谢谢阿姨。”

  即便季知夏只是客套,他也应该道谢的。

  毕竟曾经的那些人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光是有罪需要证明。连无辜,都需要自己证明。

  “那么……”季知夏话音微顿,江驯搁在膝上的指节,像是能预料到她接下去想说的话,狠狠蜷了下。

  “江同学,能麻烦你以后,不要和我们家岁岁走那么近吗?”季知夏沉沉换了口气,“我想你也知道,我今天特意找你出来的用意。”

  “阿姨,”江驯叫她,脸上神情淡淡的,出口的话音却很笃定,“我不愿意。”

  季知夏微怔,倒是没有想到遇上岁岁的问题,少年会如此直接。

  “江同学,”季知夏狠了狠心,“你是觉得……岁岁不会遇上比你更好的人吗?”

  江驯很坦然地抬睫对上季知夏的目光,没说话。

  他不否认岁岁会遇上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人,只是那又如何?旁人能给予她的,他只会给得更多。

  季知夏却明白,江驯用这个年纪特有的骄傲和自负,替自己筑了道墙,又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在乎。

  “如果我们做大人的都反对,你是希望看到岁岁,和我们都对立,站在你那边吗?”季知夏故意说,“岁岁的爸爸,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吧?”

  江驯知道她指的是椿浚川,垂了垂长睫:“嗯。”

  少年虽然应了她一声,季知夏却知道他依旧没有妥协。

  她不知道江驯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同家人的关系是这样,所以对岁岁和他们的关系也不在乎。

  “那就是你觉得……”季知夏咬了咬牙,赌他对椿岁的感情,赌椿岁在他心里的分量,踩着少年的软肋问,“岁岁不值得遇上更好的人?”

  江驯脊背一僵,心里那道负隅拉扯,被别人——也被自己反复切割的防线,在这句话面前顷刻溃堤。

  那些他用冷漠和自负一层层裹住,压在心底的阴暗和狼藉,椿岁像是隐隐明白,却从不戳破,小心翼翼地替他维护着自己这点可悲的自尊。

  季知夏说得没错,小姑娘不管在哪儿,都是被养在爱里包裹着长大的。纯净美好,值得最好的。

  终于从少年脸上看出这个年纪该有的不安,季知夏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替她的自私汗颜。

  苦笑了一声,季知夏知道自己踩住了他的痛脚,继续说:“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我对她没有任何奢求,只希望她往后一生能快乐健康。你现在离开她,她是会难过一阵,但是岁岁现在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她还有许多许多的可能性。她的世界里,不光只有你,会有很多人爱着她,陪着她。所以……趁现在还早,江驯,你离开她吧。”

  季知夏等了许久,江驯都没说话。她却明白,江驯是听进去了。否则,按少年的心性,一早会告诉她“不愿意”。

  “江同学,”季知夏站起来,拿过搭在身后的开司米大衣,看着无声坐在原位的少年,到底是不忍心,“你可以直接告诉岁岁,是我要求的,是我不想让你们在一起。”

  江驯好像没听见一样,抬头叫她:“阿姨。”

  季知夏:“嗯?”

  “能不能麻烦您……”少年卸了一身的傲气,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轻声问她,“麻烦您不要告诉岁岁,我的那些事情。”

  季知夏的心,狠狠揪了下。

  她不是没有年轻过,也不是没有见过时闻礼当年的无法无天。她也不知道今天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的的确确赌不起,也不想心软,不想回头。

  “好,放心吧。”季知夏嗓音有些变调,偏了偏视线,告诉他,“阿姨不会告诉岁岁的。”

  “嗯,”他知道,季知夏已经很客气了。喉结轻滚,江驯咽下喉间那点哽意,很淡地笑了笑,缓声说,“谢谢阿姨。”

  江驯不知道季知夏什么时候走的,冬日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明明不烈,却有些晃眼。

  画面恍惚地重叠,江驯长睫轻颤眯了眯眼睛。

  即便在刚刚那一刻,即便到现在,他依旧自私地不想让小姑娘知道他的那些不堪。依旧希望……他在小姑娘心里,是个正常的人。

  少年把微微抬起的指节卸了力收回来,不再想着去触碰那道触手可及的光。

  毕竟,他不配。

  椿岁没想到江驯会主动叫她来吃中饭。她掰着手指头看着天花板仔细推算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个周六算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不光有饭吃,还是江驯自己做的。虽然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不过还算能下口。椿岁喝着第二碗热腾腾的鸡汤严肃下了判断。

  “要吃蛋糕吗?”江驯起身问她,“在冰箱,我去拿。”

  椿岁故意眯了眯眼睛,一脸“我要审判你”的表情看着他:“你今天不对劲。”

  江驯搭着椅背的指节一僵,手背上的经络都崩得更明显了些。稍稍调整了一下,才笑着说:“怎么了?”

  椿岁歪着脑袋打量他,回忆了一下她刚刚在厨房捣乱的场景,一本正经地说:“不要欺负我没谈过恋爱啊,我看过的公众号比你刷过的数学题都多。说吧,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江驯扬了扬眉,一脸无辜。

  椿岁乐得不行,故意凑过去,撒娇耍赖似的轻声逗他:“你不觉得你今天温柔得有点过分吗?我怎么捣乱你都不生气,我怎么怼你你都不呛回来。不是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干嘛那么好?”

  江驯崩着的神经松了下,轻嗤了声,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说:“嗯,大概是良心发现了吧。”

  椿岁嘁笑了一声:“行吧,那你去拿蛋糕吧。我现在只想吃一块,还有一块晚上再吃吧。”

  江驯轻“嗯”了声。等把蛋糕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小姑娘又说:“其实你今天这鸡汤挺好喝的,就是淡了点。但是我怕打击你的积极性,就没开口让你再放点盐。下次你再烧,注意一点。”

  呼吸滞了下,江驯无声笑了笑,没应她。椿岁也没在意,抿唇耸了耸肩。白吃白喝不干活还敢提那么多要求,也就只有她了。

  一顿中饭连点心,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椿岁估计他待会儿又要给自己一整套“未来”,赶紧趁江驯收拾的时候去沙发上靠着玩了会儿手机。

  江驯收拾桌子,洗碗,像有强迫症一样,连每一支筷子都仔细摆好。做完所有的事情,拖了很久。明知道没有意义,明知道总要面对。

  走出厨房,客厅里很暖,小姑娘像快睡着了似的点了下脑袋。

  “岁岁,过来。”江驯站在后门玄关那儿,朝她招了招手。

  “嗯?”椿岁一秒清醒,拍了拍脸站起来,蹦跶了两下走过去,“怎么了?”

  江驯没回答她,却抬手拿下了她挂在玄关上的外套。

  椿岁眨眨眼,看着江驯把自己毛绒绒的外套抖开,抿唇偷笑走过去,心安理得地伸手,让江驯替她套上。

  江驯替她理了下帽兜,椿岁转过身面对他,江驯又替她拉上了外套拉链。接着是她带来的斜跨小包,再是她的球鞋。

  这下椿岁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看着屈膝蹲在地上替她系鞋带的江驯,椿岁低头看着他的发心小声问:“是要带我出去玩儿么?”

  江驯没回答她,直到仔细地替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才站起来看着她。

  椿岁鼓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地朝他抬了抬眉毛,满脸期待地等着答案。

  “寒假我会去平城参加冬令营,期末考不参加,这两天就走。”江驯告诉她,“下学期我也答应了去M国做交换生。”

  椿岁勒着斜挎包的带子懵了一瞬,怔然地看着他。明明……江驯说的都是好事。却又好像……这些关于未来的好事里,没有一点需要她参加的意思。

  无声掀了掀唇,椿岁告诉自己,一定是她多心了,努力弯了个笑,才对江驯说:“很好啊。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是这两天决定的吗?”

  江驯没有回答她,只是打开门,用尽量平常的语气告诉她:“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一整盆凉水兜头浇下来,让她把难得的自欺自人收起来。

  本来以为猜测就够让她难过了,原来得到确定的答案,是这么陌生的感觉。

  “不是,江驯。”椿岁有些说不下去似的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下,“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吗?你觉得我椿岁是这么好欺负的人?”

  江驯垂睫,克制着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椿岁看着他比当初看陌生人还淡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指节攥了攥,如有实质一样的委屈涌上来,把此刻在他面前本来就是伪装的张牙舞爪冲碎。

  忍不住扁了扁嘴,椿岁仰头看着他,放软了声音,低低地跟他说:“江驯,我知道你不会是无缘无故这样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的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还是你告诉我,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要自己去问。那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少年抄在裤兜里的指节碾在一起,小姑娘柔软的每个一字,都在他胸腔里挫割了一遍。

  “岁岁,”江驯很轻地叫了她一声,扯了个极尽勉强的笑,缓声对她说,“我有点累了。”

  椿岁怔然,原本还想发泄的那些委屈怨气,在看到少年周身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时瞬间散尽。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江驯。那些他桀骜的冷漠的,或是自负又傲气的样子,她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像是对什么事情都无从确信的样子。

  “江驯,”椿岁咽了一口,压下喉间挡着她发音的哽意,抬睫问他,“这就是你三番两次不让我说喜欢你的原因?你不让我说,因为随时想着……累了烦了的时候,想说放弃就能放弃,是吗?”

  江驯垂眼看她,半阖的长睫掩去眸底暗色,脸上看不出多大的情绪,槽牙却紧紧嵌着,没说话。

  椿岁垂在身侧的指节攥了攥,阖睫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江驯心跳滞得胸腔里一闷,偏开视线。

  喜欢这两个字,他可以不说,却不能也不愿意去否认。

  去骗她。

  “走吧,岁岁。”少年掰着她的肩,让她转身,在她迎着门外天光时,低声告诉她,“时间还早,所以……我就不陪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甜文!是甜文!直球选手岁岁是不会允许有误会的!很快就好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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