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介螭母子(二)_寒门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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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介螭母子(二)

  吕师傅以为终于可以见到楚清,却没想到得来这么一个噩耗,登时也有些站立不稳。

  卓耀本来见到亲爹很是高兴,可激动之情还没等表达便被泼了一瓢冷水,也迅速沉静下来:“小宝,我随你去找你娘!”

  卓不群立马站到儿子身边:“我也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响应,嚷嚷着要去找楚清。

  小宝已经心急火燎,虽然众人都是好意,可如此吵嚷,反倒让他情绪焦躁,却又不好发火,一时间气血上涌,豆大的汗珠一下就渗出来。

  越是心急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吕师傅把小宝拽离人群,让孩子透透气,同时说道:

  “孩子,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必然有缘故,深山老林,不定有什么天坑、暗河,爷爷跟你去看看;

  带些粮食和火炮,还有绳索和滑轮组,有爷爷在,就算你娘掉落万丈悬崖,爷爷也定能给她拽回来!

  你让卓耀选五十个能干的小子一起去,

  孩子,你娘不是说过:‘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越是这种时候,你这个领头人越要镇定。”

  换做别人劝小宝冷静,小宝准要给骂回去——出事的是我妈,我怎么冷静?要是你妈,我绝对冷静。

  可现在劝他的人是吕爷爷,小宝很快把情绪收敛:“好!”

  楚清现在暴躁得不行——眼前这对老得快成陈皮的母子,还在静默不言。

  消极抵抗是吧?

  楚清两步蹿到洞壁,摘下一柄火把,然后一个“断头锁”,将介螭老娘的脑袋窝在自己胸前,火把指向介螭:“还不说?我烧死她!”

  都“断头锁”了,却说“烧死她”,可见楚清对弄死这俩“老年坏人”实在没什么把握。

  不说别的,就看那躺在地上的介螭,除了鼻青脸肿,连鼻血都没打出来,真有些妖孽了!

  不过,楚清的“断头锁”没让介螭着急,倒是她那句“烧死她”让介螭慌了,老家伙一骨碌翻身爬起,急的直嚷嚷:“我说我说,我全说,你放了我娘!求你放了我娘!”

  怕火烧?楚清瞄了眼手中的火把,又觉得这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谁不怕被烧?

  楚清依然没有放开介螭的老娘,而是就那么窝着老太太的脖子,自顾在椅子上坐下:“说吧!我听出诚意就放手。”

  介螭搓着老手、皱着老脸:“咋说啊,从哪儿说起呢?”

  楚清:“你们是谁,什么人?”

  介螭:“我叫介螭,我娘叫夏楚,我们不是人……”

  楚清:“你们确实不是人,一对儿垃圾母子!”

  介螭老娘被楚清窝住脖子,快喘不过气,却依然喊道:“死小子,你……”

  眼看老太太要阻止,楚清加大力度,老太太立马气都喘不上来,再无法说话。

  介螭说道:“娘哎,儿子必须老实交代,儿子怎能看着您被人弄死啊!”

  楚清嗤笑:“还挺孝顺!”然后略松开些禁锢,让老太太多少能喘点气。

  介螭老娘好不容易吸上半口气,就迫不及待骂道:“死小子,你咋早不开口?非等人家动手揍你老娘才吱声啊~~~~”

  介螭:“……”

  楚清:“……”

  哎哟,老太太的意思不是不让介螭交代,而是怪他不早交代!

  介螭嘟哝:“那你不也没说嘛!”

  介螭老娘声音都变调了,被楚清勒的:“你闯的祸,你让老娘替你解决?!”

  楚清一看,看来是能说了,便又松了些胳膊,火把却依旧举着:“说!”

  介螭垂头丧气,重新坐回地上:“我叫介螭,我是我娘的儿子……”

  这不废话么!

  楚清胳膊紧了紧。

  介螭老娘:“你松开我,我替他说,这个费劲呀!”

  是家长不让孩子主动去做事吗?不是,多半是因为家长看不下眼,才会替孩子做一切。

  也行。

  楚清反转一下胳膊,把介螭老娘转到身前,不过小臂依旧卡在她脖子底下,火把凑得近了些:“说!”

  介螭老娘操着一嘴山东腔:“别嫌我老太太唠叨,因为这话要从头说起——我呢,叫夏楚,是孔圣人鞭策弟子的家伙什儿……”

  楚清:!!!

  毛都竖起来了有没有!

  夏楚,孔子?!

  楚清眼睛瞪得像铜铃:“嘛玩儿?你再说一遍!”

  夏楚:“你总听过‘夏楚二物,收其威也’吧?当年,要不是有我在,孔圣人未必打得赢子路……”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夏楚:“孔圣人与子路,身高差不多,体重差不多,年龄差距也不大,就差九岁,两人都是暴脾气,尤其子路,一言不合就动粗……

  有一回,子路说‘君子之行,非常而至’,问孔圣人‘子何为也?’孔圣人就说了句‘君子之行,有所不为也’,就被子路轮着大棍子给赶出家门……

  自那之后,孔圣人多了心眼儿,对于不太听话的学生,批评教育未必管用,大棒加荆条,方可震慑;

  后来孔圣人回家砍了根楸木棒子,又割了些荆条备着,不过一直也没用上;

  等收了子路当学生后,子路再有犯浑的时候,孔子就大棒加荆条地收拾他……

  夏楚,夏是榎的变体,就是楸木,楚,是荆条,因为孔圣人的大棒和荆条总放在一处,受圣人熏陶,久而久之有了灵性,凝结出我。”

  楚清倒抽一口冷气,不觉中松开了禁锢夏楚的胳膊:“你果真不是人!那你儿子也不是人?不是人你怎么生的儿子?”

  夏楚就势坐在地上回气儿,说:“因我成灵,天下楸木和荆条皆归附于我,为我族亲;

  后来佛教传入华夏,为众多人信奉,为在华夏发展,其教义与孔圣人的主张进行融合,包括训诫弟子的办法,也沿用了孔子的大棒加荆条;

  后来佛教戒师为了使用方便……你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孔圣人能‘举国门之关’的武力;

  所以他们把楸木削成两块长方形小木,一仰一俯,仰木在下稍大,用俯木敲击发声,就是最早的戒尺;

  儒、释两派的熏陶使之成灵,因最早传承于我,又是我族中楸木,便尊我为母;

  我儿叫介螭,是他故意用了谐音,还有,他觉得螭龙也是山林异气所生,又擅储水;

  我们这些木头年头越久越干燥,怕火,所以能灭火的螭就显得很有本事,也是这小子偷摸想表达不服老娘管教的意思!”

  介螭叫屈:“我不是……我没有……娘哎,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就是个名字而已,干嘛那么较真?

  以前我还说我叫‘勉’呢,那时候你咋不反对?”

  *注:“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出自翁同龢的一副对联。

  翁同龢:咸丰六年(1856年)状元,历任户部、工部尚书、军机大臣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先后担任清同治、光绪两代帝师。

  *冷知识:龢,这字读h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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