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4)_今宵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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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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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进带肖策去了附近一家小面馆,这面馆是近几年新开的,肖策从前没见过,老板看着也眼生。他心里疑惑:年初二还开张的馆子,实在是罕见。

  赵进跟肖策解释:“面馆就是老板的家。她没孩子,和丈夫一起在这儿开了个店,可是两年多以前她丈夫因病去世了。她寡居,也无聊,所以一年到头,几乎天天开张。”

  老板认识赵进,知道他的口味,只问了肖策要吃什么,就拐进厨房去了。

  只有他们两位客人,赵进掐了烟,对肖策说:“这案子早都结了,你想问什么?”

  肖策:“我想知道李雅兰自首的口供,具体是什么内容。”

  很意外,肖策询问的对象是李雅兰,而不是赵进预判的陈绯。赵进打量肖策的神色,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线索。

  未果,这人一张扑克脸。

  赵进凝神望着肖策,语气发沉:“你跟李雅兰什么关系?”挑了挑眉,道,“你接待过……”

  肖策说:“没有。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赵进半信半疑,忖了片刻,说:“我那时候还在实习期,这是我跟的第一个案子,还是命案、要案,所以我印象很深。”

  “王思佳……也就是你们说的大壮,死于2013年7月,死亡时间推定为17日晚23:30至18日00:30之间。案发地是今宵茶楼的207室,报案人是茶楼老板陈绯,据她描述,她约在18日00:50目击死亡现场。”

  简单的案情陈述完毕,赵进微微蹙眉,似乎陷入回忆。

  “案发后一个月,案子几乎毫无进展,凶器下落不明,疑点无法解释,嫌疑人迟迟不能确定。今宵茶楼背后做的那些生意因为王思佳的死而曝光,这案子还上了报纸和本地论坛,到处议论纷纷,影响很不好。队长一遍遍地去现场勘查,梳理楼里每个人的口供,不在场证明,整天焦头烂额。”

  “无法解释的疑点?”肖策问道。

  这时候,面端上来了,赵进把牛肉面推给肖策,大肉面放在自己面前,跟老板道了声谢,老板冲两人笑笑,晓得他们聊正事,知趣地回了里屋。

  赵进这才继续跟肖策说:“壮阳药啊。大壮那晚不接客,但是服用了过量的壮阳药。我们都觉得这是突破口,也想过凶手是不是女人,所以开始排查大壮那半年内接待过的客人。”顿了顿,又说,“可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女人——如果那药是被人骗着喝下去的呢。”

  譬如,有人故意告知大壮那晚有客人,骗他喝药;譬如,有人将药溶于饮料中,让他无知觉地喝下……都有可能。

  肖策说:“那个时候,你们没有查问过李雅兰吗?”

  赵进深深看了肖策一眼,说:“李雅兰和大壮发生矛盾,摆在明面上的只是一般性质的口角,而且发生在命案前半年多,很容易被忽视,所以楼里没有人跟我们提过这一茬,我们无从得知。何况那时候队长认定凶器来源于茶楼的厨房,近期内常出入茶楼的客人以及内部人员更容易窃取,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往她身上想。”

  这番话,前一半肖策完全能理解,可赵进提及凶器的那句话,他却听得心里一磕。

  赵进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说了下去:“她自首得很突然。我们刚排查完大壮手机的联系用户,着手筛查大壮服用的壮阳药来源,都还没有明确的结果,李雅兰就带着那把沾血的西瓜刀来了。一大早的,直接走进来,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说她什么都交代,想争取宽大处理。”

  肖策凝神听着。

  赵进吸了口面,吞下去后,说:“她说得蛮详细,从她家里人的古板说到和大壮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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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壮怎么威胁她一直说到案发前夜。说她前一天晚上,瞅准没人的时候,从南边楼梯口去了厨房,偷出西瓜刀。

  第二天她找机会当面约了大壮,让他晚上在207等着自己,她会把钱带给他,希望他什么都别告诉她家里人。还说如果大壮能把她哄满意了,能多给他一份钱。大壮答应了她。

  那晚李雅兰十点四十多,从南边楼梯直接去了207,发现大壮因为服食了过量壮阳药而因副作用倒地抽搐,近乎昏厥。她借机实施了杀人计划。害怕尸体很快被人发现,她捡了大壮的手机,逃回家中,焚烧丢弃了当晚所穿衣物和他的手机,那把刀却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理而一直用布裹着藏在家里天花板隔层上。”

  他说完这么一通,没急着吃面,而是望着肖策,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肖策没让赵进失望,他说:“这么漏洞百出的口供,你们信了?”

  赵进这才捧着面碗喝了口汤,说:“她说话颠三倒四的,听起来精神有点不大正常。这口供还是我们整理出来的。里面有几个很明显的疑点,队长负责问讯。

  第一,既然偷西瓜刀并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非要增大风险,提前去偷,不在当晚直接取用。第二,大壮用药时间很长了,为什么恰好当晚就服食了过量的壮阳药,等着她来杀自己吗?第三,那把刀她就算不知道如何处理,怎么不擦拭干净或是丢弃掩埋,而是放在家中。”

  肖策:“她是怎么回答的?”

  赵进说:“第一点,李雅兰说她偷刀的时候没想好什么时候会用到,她想过把大壮约到家里来再谎称自卫杀人,但又怕演得不像,所以还是决定约去今宵茶楼。因为不容易怀疑到她。”

  这个解释算是过得去。

  赵进:“第二点,李雅兰说她当晚也带了过量壮阳药前去,想要哄大壮喝下,以便动手。可没想到老天长眼,他自己竟然用药过度,已经半昏厥了。省了她一件麻烦事。”

  肖策蹙眉。她用巧合来解释,荒诞却无法反驳。

  赵进又说:“第三点,她说怕留下其他痕迹被查出来。这个解释站不住脚,但在实际案件中,确实有一些犯人会因为精神上受到刺激,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举动,这个疑点不足以推翻她的口供。”

  肖策替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因为是自首,有犯罪动机,也陈述了犯罪事实,交出了凶器。所以最后,定了案。”

  赵进沉默,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嗯了一声,又埋头吃起了面。

  肖策说:“你们没有提出来的第四个疑点,我想她无论如何无法解释。”

  赵进一怔,动作顿在了那里,又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肖策。

  肖策说:“你刚才说,李雅兰交代自己当天跟大壮约在207……她又不是宋银川,她怎么知道207当晚是空出来的?”

  赵进的眼睛一点点张大,瞪得极圆。

  肖策说:“李雅兰的口供为什么处处透着不对劲。因为她说的这些,不像是描述自己所做的事,而像是在复述自己听来的结论……”

  “队长!她这口供真不像在交代犯罪事实,像是叙述别人的犯罪过程!”

  赵进对着肖策那张脸,隐约记起还在实习期的自己,在队长孔铮面前极力争辩,他义愤填膺,不相信自己一个实习生都看得出来的事情,队长会视而不见。

  “像是、像是!赵进,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你是一个警察,你做事要摆证据,而不是靠感觉!”孔铮听他叨叨了太久,气得直敲桌子,“现在证据全在李雅兰手里握着,她要自首,是我能拦得住的吗?”

  赵进不服,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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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就是代人……”

  这话的后半句被孔铮狠狠瞪了回去。赵进恨自己没有证据,找不到真凶,也恨李雅兰太愚,这么心甘情愿地替人当了挡箭牌。

  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案子,加班加点跟下来,此时却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么无力。

  他像根木头似的在孔铮跟前杵了好一会儿,低声说:“能延期结案吗。”

  “事件已经发酵到这个地步……”孔铮抬手揉着太阳穴,“我们捏着自首的嫌疑人。还不给出一个结果,说得过去么。”

  ……

  赵进从回忆里抽离,手按在头顶上,揪着自己的头发,低声自责:“我当时怎么没想到问她207……”

  肖策:“你们没在楼里待过,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很正常。”

  赵进轻声说:“其实,两年多以前我就想给李雅兰翻案了。但是她不肯说出真凶是谁,我就算掌握了所谓的证据,也不足以为她洗刷罪名……”

  这个时间节点,和赵进刚才跟自己说的面馆老板丈夫去世的时间点一致,肖策心头一颤,不知道两者是否有联系:“什么意思?”

  这件事,赵进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以为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成为他一生的遗憾。可没想到还有机会说出来。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桌子边沿,呈放空状,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沮丧:“凶器根本就不是今宵茶楼厨房的西瓜刀。”

  肖策眉头一跳——怪不得刚才赵进提起凶器的时候,用了那样的措辞。

  赵进说:“那个案子,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后来的日子,只要有空到花雨巷来,就会有意识地打听一些消息。刚开始没什么收获,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李雅兰的私生活和今宵茶楼做的肮脏生意上……后来他们说得少了,我也就慢慢淡了心思。

  直到有一天,这家面馆开张。我来这里吃面,听其他客人聊起来,才知道这家老板的丈夫,原先就在今宵茶楼厨房掌厨。

  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花雨巷就这么点大。何况我们当年调查的时候,例行询问,问过他刀具失窃和不在场证明的事情,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不妥。但我这个人,你也见识过,我经常给人留我的号码,万一有什么事要找警察呢,我也许能帮上忙……

  所以后来有一天……老板打电话给我,说请我去医院看她丈夫一眼。我赶过去,才知道他重病在床,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却强撑着要见我一面。”

  赵进深深呼吸,眼神有了焦距,转过头看向肖策,说:“他告诉我,当年他说了谎。茶楼厨房的刀,被他不小心碰了个豁口,用着不顺手,他想让公家再出钱买把新的,所以他偷着把那把刀带回家了。警方问到的时候,他一时心虚,说了假话。后来又怕翻供引起怀疑,就辞职走人,再也不敢掺和到这案子里了。”

  肖策:“那凶器……”

  赵进苦笑:“西瓜刀都大差不差,何况厨房那把也没有特殊标志,没有留下过照片证明。谁能想到凶器不是厨房恰好‘失窃’的那一把呢?”

  肖策说:“可李雅兰却有声有色地描述自己在前一天偷了那把刀……”

  赵进说:“只有一种可能,是凶手教她这么说的。我在那时,就确定了李雅兰不是凶手。”说到这里,赵进懊恼道,“可我去监狱里看她,希望她能告诉我真凶是谁,她却死咬不放,说就是自己偷的。而那个时候,大师傅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可能出庭作证了。我留了他的录音,却因为李雅兰的不配合而完全无用武之地。”

  肖策陷入沉默。

  赵进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问道:“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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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策:“我在想……凶

  手为什么要教李雅兰说一个这么有漏洞的偷刀过程。他根本没必要替真正拿刀的大师傅隐瞒,直接让李雅兰说她准备了一把刀去杀人不就好了。而且他教李雅兰这么说,风险太大,万一大师傅良心不安,真的很快翻供,岂不是把李雅兰这个替罪羊的嫌疑洗得干干净净?”

  赵进顺着他的思路想,只觉得心口一跳一跳的,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肖策在脑中梳理逻辑,一字一句道:“两种可能。”

  赵进盯着他。

  肖策说:“第一种可能,这把西瓜刀经不起细查,在排除是厨房的刀之后,很容易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刀的真正主人。所以凶手干冒风险,赌大师傅不会翻供。但我个人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赵进脑中一团乱麻,嘴巴极干,问他:“第二种可能呢?”

  肖策尽可能让自己说得通俗易懂:“教李雅兰说这些的人根本不是凶手。这个人也根本不知道那把刀并非厨房失窃的刀。”

  肖策说完,和赵进同时陷入沉默。

  如果第二种可能成立,那么这个案子,除了替人顶罪的李雅兰、真正的凶手以外,就还多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和李雅兰直接对接,却向她传递了错误的信息,导致李雅兰给出的口供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这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和凶手是什么关系,在这件命案里他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赵进长叹口气,面也吃不下了,拄着筷子问肖策:“李雅兰是真傻啊,到底凶手是什么来头,能让她甘愿代人蹲大狱?”

  肖策没有回答,他心里隐约有几个备选答案,可没确定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对赵进透露。如果这件事不能处理好,对于陈绯而言,会是个极大的打击。

  赵进深思许久也没有新的头绪,只好对肖策说,春节过后,他会找S城从前的同事把当年的档案调出来详细看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被忽略的线索。

  肖策:“绯绯今天去见李雅兰了,如果她那边问出什么,我再联系你。”

  赵进有点丧气:“问不出来的,李雅兰这人脑子有点轴,认死理那劲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白掰得过来。”

  不过提到陈绯,赵进又看向肖策,抱歉地笑笑,说:“上次冒犯了,主要是王子芳那场子我们在重点关注,比较敏感,我看到陈绯在那,自然会有点联想。”

  肖策顺着他的话问:“居酒屋背后是个会所?”

  赵进眉头拧了拧,下意识接道:“不只是你以为的那样……”却没说下去,话头拐了个弯,对着肖策笑笑,“跟李雅兰的案子是两码事,不谈这个。我们的一致目标还是给李雅兰翻案,绝对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那不是肖策的目标。

  肖策并非站在“伸张正义”的那一方,他不是为李雅兰翻案而来,只是出于私心,他想帮陈绯解惑,也想知道当年让陈绯深陷梦魇的罪案,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

  再没什么可聊的,肖策吃完面条,起身和赵进道别。

  出门后,没走几步,肖策接到陈绯打来的电话。

  “肖策……”

  电话那边,陈绯的声音有一点哆嗦,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她从李雅兰那里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故事。

  肖策温声回应:“绯绯。”

  他听见陈绯在那头深深呼吸,随后,她的声线稳了些:“打车来东阳山。”

  肖策心头一跳。却只回答她:“好。”

  东阳山位处城市远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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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里是S城人从前或未来的安息所。

  东阳山陵园建于山间,园区辟了好几块,漫山遍野,墓碑林立。

  陈秋娥就葬在那里。

  非冬至清明,扫墓者寥寥无几。肖策从出租车上下来,远远看见山间立着的巨大招牌——东阳山陵园,人生后花园!

  诡异的幽默,肖策扯扯嘴角,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陈绯。她手里拎着几瓶酒,见肖策走过来,冲他一扬下巴示意他跟上。

  肖策跟过去,问她:“聊得怎么样?李雅兰说了?”

  陈绯摇头,没正面回答他:“不怎么样。”

  肖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说:“李雅兰这么多年都扛下来了,不肯说出实情,也正常。”

  陈绯不接他的话头,不想谈论李雅兰似的。从出租车下客点到陈秋娥的墓碑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肖策从陈绯手里接过酒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间行走。

  山风猎猎,鼓动着两旁的松柏枝叶,干燥的尘土纷纷扬扬,裹着未清扫干净的纸钱碎屑,直往人脸上扑。

  肖策往陈绯前头走了两步。在思索怎么把赵进的事和她说清楚。

  “肖策。”不料,陈绯先开了口,“先前我听韩越说到你的导师,你跟我说说她。”

  肖策有些意外,摸不清陈绯为什么突然问起徐知涵。但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既然陈绯问起,他也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徐知涵的认知和了解、这些年如何跟着徐知涵学习的经过说给陈绯听。

  尽量对陈绯坦诚,是获得她的信任的唯一办法。

  陈绯始终没有插话,安静地听肖策说话。他这个人,话是不多,可有一句说一句,不含糊其辞、藏着掖着,逻辑条理都在线,清晰明了。和他交流,陈绯不需要动心思猜忌,他给直球,她接着就好。

  没听到最后,陈绯就完全明白了。

  她知道肖策还没进入青春期,就已经失去双亲,他在舅舅舅妈家里长大成人,比同龄的孩子早熟早慧。后来出了高考那档子事,他和所谓的家里人也极少往来了,做什么事情,只能自己拿主意。

  在他的成长道路上,从来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摸索者,缺少引导也缺少榜样。

  他缺少的这些,都是徐知涵给他的。真正的恩同再造。

  徐知涵没有孩子,她对肖策,抱有关怀与期待,所以倾注一腔心血栽培他。对肖策而言,她确实不能简单地定义为一个导师。他们两个人,听起来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爱拉帮结派,所以引起同事妒忌猜疑,再正常不过。

  肖策说到徐知涵年后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Z大,他希望带着组里的大家,把这个她很看好的项目拿下来;他希望在她走之前,能看到自己已经完全独立;他希望徐知涵放心离开。

  说到最后,他也有些动情,陈绯歪着头,看见他眼底深藏的暗涌。和当初那个对她说,自己能考得上Z大的肖策一样。

  这个男人,能受诋毁,能受凉薄,能受妒怨,能受嗔恶,独独难以招架一份沉甸甸的期待。

  陈绯深受触动。

  肖策等着她的后话,陈绯却敛了神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扬扬头:“我们到了。”

  两人顺着台阶上去,来到陈秋娥的墓碑前。

  陵园有人定期打扫,她墓前没有垃圾堆叠,当然也没有祭品。墓碑上没有姓名,没有照片,只有两行墓志铭。

  除了今宵茶楼的旧人,没有人知道陈秋娥葬在此地。甚至连那个人都不知道,不知道陈秋娥是死是活,不知道陈绯的存在。

  陈绯把几瓶酒挨个打开,倒一半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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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半,酒瓶子排成一排。她只倒酒,没跟陈秋

  娥说话。

  直起身子后,那口气反倒像是对着肖策。

  “银川很小就来茶楼了,也就……十三四岁吧。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外面跟人打架回来,衣服撕破了。脸上划了个口子。”陈绯说,“陈秋娥马上去拿鸡毛掸子,也不问我为什么跟人打架,就要帮我出气。她气冲冲出门,楼里就剩我跟宋银川两个人。”

  陈绯想到以前的糗事,嘴角有笑:“明明只比我小俩月,但发育不良,比我矮一个头。他特别瘦,骨架子一样,跟那个《三毛流浪记》里面的三毛似的。但是人很乖,走过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衣服破了,我帮你缝好。”

  肖策垂眸,看见风吹着地上的酒液,洇得更深更远了。

  “陈秋娥给他在茶楼一楼单独找了房间给他住。只要我回花雨巷,宋银川就在,刚开始陈秋娥还不让他管账,就养着他,让他看书识字,做点杂事。我一回来就找他玩,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我骗他、捉弄他,他也一点都不怪我。傻乎乎的,胆子还小,成天一惊一乍。

  但就这么个胆小怕事的宋银川,关键时候,竟然能第一个冲到前面。你能想象吗,曹三来楼里闹事的时候,这傻小子愣是提了板砖往他脑门上招呼。后来在曹三家KTV,就是圣诞那次,要不是我拦着,银川还不知道要落下什么残疾。

  可你说他傻吧,他又把楼里账目管得清清楚楚。做手艺,那种我看都看不明白的针线活,他做起来游刃有余,年年都去买布料给我做各种款式的衣服。现在跟人合伙,工作室都能操持得有模有样。”

  陈绯说着,叹口气:“可见,我看人其实一点也不准。”

  肖策说:“人都会成长。”

  陈绯不置可否,又说:“但有一点,我以为永远不会变的。我以为银川他什么都不会瞒我。”

  肖策沉默。

  陈绯说:“陈秋娥离开后,楼里走了大半的人,银川没走;大壮死后,楼里又走了一批人,银川留下了;我解散今宵茶楼,最后几个人也各奔东西,银川还在……只有他还在。

  当时我就在心里发誓,不论如何,不能让银川再吃苦。我要让他做他喜欢的事情,要送他去学他想学的东西,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信任。”

  肖策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很难深思,因为越深入,就越遗憾。

  陈绯停下低诉,盯着墓碑上那句话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开口。

  她听见风把自己的声音扯碎揉散,但她还是说下去:“如果有一天,有人对你说,你的导师,你最信任的人,做出一件为人不齿、完全背离你自身原则的事,你会怎么办?”

  肖策偏头与陈绯对视。

  陈绯能对其他离去的人视而不见,可对宋银川,对这个永远追随她,不离不弃的同伴,无法以平常心对待。无关爱情,但宋银川在她面前坦诚透明,所以她也比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相信宋银川。

  他守着陈绯心里最后那片净土。

  肖策沉默片刻,回答陈绯:“我会当面问她,除非她亲口承认,否则别人说的任何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陈绯心头一颤。

  肖策这么聪明,陈绯想,他一定猜得出来,今天自己突然问起徐知涵,现在又问他这句话,是因为什么。

  即便她没告诉肖策李雅兰同自己说了什么,肖策也应该能猜出大概。

  可被肖策看破也没什么。

  陈绯说:“可我需要时间。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肖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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