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漩涡_背靠神君好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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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漩涡

  “名声坏了?”“你养女儿,是按价估算的吗?“她抬高音调一拍桌子,云戟便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脸上表情苦不堪言。凉玉把玩着手里的小勺儿,沉吟片刻:“拂月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个当父亲的难辞其咎。”她冷冷地看过来,“我知道你自打得了云清,对三个女儿便越发不上心了。不过,老二性子是傲了些,可她到底也承欢膝下,叫了你十多年的爹。”云戟闻言,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沉默片刻,面色愧然,眉头深深拧在一起:“出了这样的事情,孩儿心里能不难过吗?我想不明白,拂月到底也要叫郑贵妃一声表姨娘,郑家到底是怎么忍心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二开刀的?”凉玉冷笑一声:“柿子自然是捡软的捏,要怪,就怪你连一颗柿子都护不住。”“当日你已经处理掉了知情人,事情却仍然满城风雨,当知是郑家做的手脚,要毁云家女儿一世名节。他们故意如此,你却不知体恤,急匆匆要将拂月塞给别人。““外人不怜惜拂月就算了,连她父亲也不为她主持公道,不保护她,她跟没爹的孩子有什么区别?自己人捅自己人刀子,捅得还疼些!”云戟猛地一震。凉玉向前一倾,眼眸定定,“戟儿,你选这韩荔,乃是下下策,昭告天下自降身价!拿女儿去换兵权这种事,我们云家做不来。拂月是要嫁的,但非良人不嫁。你是云家之主,需得先有这份底气。”云戟抬眼,眼里闪烁着光亮,嘴唇翕动半晌:“孩儿……明白了。”“老太太又护了二小姐一回,听说老爷一回去就拒了韩家的提亲,极为坚定,这会儿外头估计都在议论呢。”鸣夏一面为萧氏梳头,一面絮絮叨叨,“当我们云家的女儿,可真幸福。”凉玉失笑,垂了眼睫:“幸福?老二生在权贵家里,是最不幸的。感情掺了利益,半真半假,平白倒胃口。”锦冬一边收拾着拨月吃剩下的点心碟子,一边愤愤不平:“就是就是,二小姐要不是应侯府的女儿,说不定早就嫁个好人家呢。郑家忒坏了,到处造谣,见不得我家小姐好。”“嗯。”她注视这铜镜里面自己苍老的面容,指尖抚上冰凉的镜面,有些走神了,“世上总有人枉顾人情道义,要踩着别人的肩头过路。我们不做这样的人,可是也决不甘心被这样踩。”****莹莹一座玉桥,云雾浮动,许多人的白衫拂过地面,搅散了缥缈的云气,人却越来越多,欢笑声四处可闻。桥边是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干需十人合抱,枝叶茂盛。树干上挂了几盏琉璃灯,人若走近,那灯便愈加流光溢彩,照得四周都清明一片。树下几张几案,铺就云锦,上绘五彩祥云,栩栩如生,四角垂下流苏,随风摇摆。云锦之上,琉璃杯盏,托盘里放了三只硕大的仙桃,红润可爱,十分诱人。接引使们都穿着清一色的白麻袍,头戴高高的纱帽,来往快步穿梭,这厢接引使领着一个纤瘦的少年过来,嘱咐道:“子菱,倒酒。”少女略一抬头,便看见微茫的光晕中少年的侧脸,他一身绛紫,上下无所装饰,唯有领口和袖口有细细的金带,这样低调得有些朴素的衣裳,偏偏让他穿得疏阔潇洒,气度不凡。他年纪不大,领口却老气横秋地严丝合缝,嘴唇微微抿着,有些拘谨,却努力不露出端倪。他脖颈和脸色都很白皙,睫毛纤长,默默掀摆坐在她脚边。“愣什么呐?你今日可有点奇怪!”忙得焦头烂额得接引使有些不满少女的迟钝,插了个空厉声催促。少年的眼睛随之瞟过来,那样清冷的一双眸子,看到她的脸的瞬间,眼中有些微诧异,却很快散去。少女捧着酒器愣在原地。接引使是小仙,看不出来她使的障眼法,难道被眼前这少年识破了?她眨了眨眼,试探地看向他的眼睛,少年微微一怔,却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过头去,只把玩着手里的杯盏。——他有那样好看的一双手,十指纤长,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在他手中微微转动,那里面所盛的琼浆玉露便随之晃动旋转,如同漩涡一般,有一点眩光,更多的却是倒影,映出他的手指轻微模糊的轮廓,将她的神智一点点吸了进去。她竟然看着一个人看得失了魂。此后的很多年,凉玉都不曾忘记,那一日南极仙翁的寿辰,相思树下,年轻的北辰君睫羽低垂,手里缓缓地晃动着一只琉璃盏,那其中装的是她全部的倾慕。“子菱,说你傻你还真傻,快倒酒啊!”接引使抛下最后一声催促便匆匆离开。她回过神来,放下酒器,有些失魂落魄地唤道:“神君?”他应声伸出酒盏,却淡淡纠正道:“我尚没有品阶。”他的声音清冷却动听,如同羽毛拂过她的心上。忽然有微风拂过,树梢上悬挂的金铃发出灵动的声响,几片细小的树叶飘飞而下,悬浮在空中,她的手微微颤抖,酒液凝成细细一线倒进了他的杯盏中,他的手指捏着杯子,一动也未动。“扑通。”她吓了一跳,立即悬腕,他亦低头注视杯中,原来是酒器里倒出了一朵小小花蕾,此刻正浮在琉璃盏中。“没事的,是尚未被酿成酒的桃花。”她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样温和的语气,他是在安抚她?她低头看向他的眼睛,少年微微一笑,仿佛三月草长莺飞、冰天雪地里一抹暖阳。他低头晃了晃杯子,那含苞的小花蕾便在其中游荡,光影纷飞,他脸上终于流露了一丝少年人的神气,“你瞧,很漂亮呢。”少女的发丝濡湿,冒着微微的细雨,脸上蒸腾着因奔跑而弥漫的热气。“子菱,你可知道今天槐树下的那紫衣少年是谁?”“你跑这么远来找我一趟,就为了问我这个——我的好殿下,你又变成我的样子去席上玩啦?真是的,让我说你什么好……”“他是谁?”“他嘛……不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肃敏真人的儿子季北辰……喂喂,你去哪?”三月的雨停,白色的纸鸢颤抖着翅膀,飞上了天,风轮旋转,她扯住线,用力晃了晃,待那纸鸢飞过了墙头,她忽然松了手,纸鸢跌落下来,一头栽进院墙后。“殿下!”丘虎的脸黑了半边,“殿下这是做什么?”她瞪着他,一脸的得色,“虎哥,你只是不让本殿进去,又没说不让本殿在此放风筝啊!”说着便喊起来,“北辰!北辰!我的纸鸢掉进你院中啦!”语气欢欣雀跃,怎么也不像是个丢了风筝的人。丘虎恨不得堵上她的嘴:“殿下别喊了!属下进去帮殿下捡还不行吗?”“不行!”她手叉着腰,继续演戏,“北辰,我的纸鸢……”忽然门开了,她的少年手中执着一只纸鸢,正远远看着她。他的手抚上她的脸,他冰凉的唇落下来,“玉儿……”连母亲都从未叫过她玉儿,她怎么会这么傻,难道只有她一人名讳中带一个“玉”字?“我这里没有天宫好玩,规矩倒是一大堆,说来也烦心。”她顿一顿,又舒展眉头,喜滋滋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便留下来跟我做个伴?”浮生桥边,大石溪的水光四溅,光芒闪烁,阳光下的林木葱葱,正是一天最灿烂的时候。少女白衣黑发,坐在溪边,面色苍白,却是倾城颜色,惹人怜惜。她闻言羞涩一笑,睫毛忽闪了一下,声音细细柔柔的:“你若肯收留我,我不知道该多开心呢。”紫衣少女握住她的手:“你说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帮你重新取一个?”“好啊。”“我是凉玉,你就做一块暖玉,叫温玉好不好?”从此有我一份,便有你一份,名讳相似,情如血亲。傍晚的风从望月台的窗户呼呼地涌入,吹动少女的发丝,她眉头蹙紧,疑是梦魇,倏忽泪珠濡湿了眼睫,哽咽了半晌,呢喃道:“北辰……”似有无尽缠绵之意,半哑了嗓音。凤桐关窗的手僵在原地。他回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她的眉头仍紧紧蹙着,睫毛抖动,眼泪顺着鼻梁蜿蜒而下。她醒的时候跳脱,眉眼间都承袭紫檀殿的意气和鲜活,即使是在困难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露过怯:她的脸如此苍白,稚气在一点点褪去,一丝沿袭于重华夫人的、破碎哀愁的美不动声色的显现。这种孱弱的神情太惹人怜惜,只想让人抱住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好好地、慢慢地哄。可是,她嘴里喊的是北辰的名字。心里乱得过分,他的眼里闪过万千情绪,伸出的手终是慢慢收回,他眯眼眺望窗外,皎皎一轮明月。即将月圆。凉玉是被风吹醒的。感受到泪水被风干后紧绷的触感,才惊觉自己在梦里流了那样多的眼泪。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了。回忆让人难堪。梦见了不该梦见的人足够晦气,偏偏还要反复重现她一腔热情的愚蠢,在心上狠狠戳出几个后悔又酸涩的洞来。她尽力挣扎起来,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又被冻得打了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咦,我睡着了?凤君怎么不叫我?”她抬头看见他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嘴角轻轻挑起,眸中却并无笑意。她有些疑惑:“凤君?”他没有言语,只是回头慢慢地将窗闭上,背对她道:“凉玉,倘若能攻回花界,你当如何?”“……”她叫他问得一愣。她的沉默犹如利剑剜在他心上,他放在窗棂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转过身来,眼眸沉沉,脸上却云淡风轻地笑着:“当日重华夫人将你托付给我,不是为了任人践踏的。他们让你所受之苦,将来当以十倍还诸其身。”凉玉叫这气势震住了,一时张口结舌,尝试唤他:“凤……凤君?”他走到她身边来。听到她声音怯怯弱弱,眸间闪过轻微的懊恼,语气柔和下来:“吓着了?”她舒了一口气,惨白的脸色这才回过血来:“我怎么会怕呢。”从座位上跳下来,拍拍胸脯,“要说凤君凶起来,还真有几分吓人。”他微微勾起一抹笑,眼里反倒浮上来些嘲讽之意:“吓人的时候还多着呢。”“以后慢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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